池中水，渴望著能夠流進大海的一天，然而，池中水只能當池中的水，沒有離開這狹小地方的途徑。小池塘沒有一尾小魚兒，也沒有一條小蝌蚪…只由一滴一滴的小水點聚積而成。小水滴沒把渴求告訴任何人，也沒有人知道…
輕風讓水面捲起層層波浪，太陽光線映在水面上，反出淡淡微光…替平靜的水面加點生氣。緩緩流水，並沒有很引人注目，而一直被丟棄在敞大園庭中一個不顯眼的位置。
秋分到來，天氣變得乾燥…太陽依舊映照大地，地上土壤仍然吸收著池中的水滴…一天一天過去，最後一點水滴也消失無蹤…小池塘變成一個突兀的凹陷處。園庭主人看到那突兀，吩咐園丁用泥土填補那凹陷處，凹陷處從此消失，但是…它確實存在過…
到底，有沒有人會注意到它存在過後遺留下的痕跡？
或是，它會永遠被遺忘、消失……
燭火，渴望著能成為爐中火給人帶來溫暖，然而，燭火只能活在燭台上，燭蠟融化小火點總會燃燼。小火點雖然微弱，火光也能燙融白色的、紅色的蠟，一滴兩滴的滴下在燭台上。小火點為了實現那渴求，每天盡職的點燃著…
窗外微風颯颯，輕風吹進房子內，小火點影照燭台牆壁上的影子，微微盪漾…替漆黑的環境增添一點火光。點點燭光，白紅蠟燭互相揮映，房間中僅有的光芒，成為眾人的焦點。
秋高氣爽，乾燥的天氣，火災警告正亮起紅燈，提醒各人小心火種。隨著時間流逝，蠟燭快要燃燒殆盡，最後只有白色、紅色的蠟被遺留下來…然而一個不留神，一枝白色洋燭正搖搖欲墜…然後，洋燭倒下…地上紙張躲避不及被燃燒起來…火，肆無忌憚的蔓延…
到底，這個意外小火災有沒有被人發現滅熄它？
或是，它就這樣繼續蔓延、燃燒……
夜闌人靜，有人喜歡在這種時間外出散步，寂靜環境讓腦筋也清醒幾分，更能清晰的去思考；也有人喜歡躺在床上睡個飽，夜晚就是給人睡眠休息的好時間，最適合夜間的活動…
靜靈廷內高高矮矮的白色建築，黑夜中像是被一層黑霧籠罩著，顯得有點模糊。外形相似的幢幢高塔，站在它的頂峰把靜靈廷一覽無遺。朽木白哉依舊面無表情，俯視著夜幕低垂後的一切…用著冰冷看似沒感情的眼神直盯著遠處的一個地方…應該說…一幢簡陋的小房子…
利用瞬步的速度，屋頂過屋頂的來到那房子對面的屋簷上…
簡單樸實的房子，有著一個小客廳跟小屋間。客廳只放了一張小矮桌跟小凳子、房間也只有放衣服的矮櫃子跟睡覺用的綿被。屋子的主人，戀次，睜著眼趴在綿被上輾轉難眠…甚少失眠的他，被最近的種種弄得困惑不已。
忽地站起，揉揉散亂的紅髮，隨手拿條繩子結著發尾不讓它們太過凌亂，衣衫不整的走出客廳拿了瓶酒踏出門口…爬上不算高的屋頂準備獨自一人暢飲一番。原本打算去找自己的志同道合喝個痛快，然而考慮到時間已是夜深也不宜打擾人家，而且他想獨處…
白哉一直原封不動的站在對面房子的屋簷上，當然不可能沒發現戀次自個兒爬上了屋頂。早從一開始就透過房間的窗戶窺視著戀次，不過，遲鈍的人似乎沒能發現他正在看著他…
為什麼要站在這不直接敲門找人…？心中的答案了然，他想看看…看看那個總是跟在身後的人，平時的樣子罷了，很簡單的心情。
直直盯著剛爬到屋頂處背對著他的戀次…是不是第一次呢…換成是他看著戀次的背影追逐著。他沒刻意加強靈壓讓戀次發現，相反只想靜靜等待著被發現的一刻…剛才冰冷的眼神，這刻看起來，多了幾分溫柔，也多了幾分情感…
終於攀爬到屋頂處坐穩，甩甩長髮打開酒瓶，酒瓶口剛碰到唇邊之時…戀次發現了，發現了對面那個凝視著自己的人…
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的瞪著眼睛，回神後習慣性的站起來跟他的隊長打招呼…有點失神的忘記了自己身處的地方，站起時不小心踩空，搖搖晃晃的快要從屋頂滑下去！
本以為自己會跌個漂亮，卻被白哉救得更漂亮…不愧是會瞬步的隊長，真的一瞬間就被他攔腰扶穩，不至於掉下去那麼失禮。若果真的因失足受傷的話，明天可會成為那班沒良心的死神取笑的對象，到時他真的丟臉死。
微微的溫熱從手心流入心扉，不過是這種微不足道的輕碰已有這等感覺…白哉深深明白他已對這個身材比自己高大一點的孩子，存有什麼樣的情愫…
渴望總是無止盡，得到一點，就會想要更多…就算是活了幾百年的死神，也有同樣的渴望情感。只要仍生存，那股渴求是不會停下來…縱使曾認為可以抹殺那心情，也曾經封閉起它…幾經歲月，還是回到原點上。
攔著戀次腰部的手臂加重了力度，把人抱緊在懷中…他無法看清楚背向自己的人現在是怎樣的表情，但從戀次覆上自己手肘那燙熱的手，已大概猜得出來…沒必要猶豫了，被堵塞的心扉已被打通。水，從心扉湧出來，朝著一個方向流著，流向那個目的地…
身子微傾，唇付到戀次耳邊輕呢出命令…
「別亂動，跟我來」
耳朵在發燙，每處被白哉獨碰到的地方…都發出陣陣燙熱。朽木白哉是有名的冰山，為什麼被冰碰到一點都不冷，還覺得熱熱的？好怪…是自己的身體怪，還是白哉已不是冰山了？戀次仍搞不清楚…
未能意味那句命令的含意，他已被白哉抱起，用著瞬步朝向朽木家的方向過去…平常看得多了，這是第一次親身體驗到瞬步的速度…
「隊…隊長…」
「別說話，抓緊」
「嗯…是…」
驚慌失措，戀次找不出白哉這樣做的原因，他現在唯一知道的是不抓緊的話會掉下去。緊閉眼睛，雙手環著白哉的脖子…儘管臉頰泛著微微紅暈，此時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…
僅僅只是多抱著一個人，對白哉而言不是什麼吃力的事。穿了兩層衣服仍沒因高速活動而流下一滴汗，依然輕鬆的臉不改容。感覺到抱著的人微動，下意識的抱緊一些以免發生意外…
到達目的地，腳尖輕踏在地，鬆開了環抱著的人，仰頭看著…火紅的頭髮在黑夜中變得暗淡，但透過月光的折射，閃出層層紅光，又是別有一番韻味…只靠微弱的光線看不清他朦朧的臉龐，伸出手，手掌覆上戀次的臉頰…
「你臉頰好熱…」
空出來的手，纏著那些紅絲，把戀次的頭按下來讓他困窘的臉頰埋在自己肩頭處。手順著髮絲滑下，解開那沒什麼作用的繩子…看似比懷中人要纖細的臂彎，強而有力的抱緊著…
「別亂動。」
再一次說出這句，意義卻不同…現在，他只想靜靜的擁抱著戀次…
曾被輕吻過兩次，這是第一次的正面擁抱，雙手不懂得反應的崩緊著身體。臉被強迫埋白哉的肩膀上，戀次最喜歡的淡淡櫻花清香撲鼻而來…下一秒鐘，他伸手回抱了白哉…
戀次不懂的事仍未有得到解答，本以為白哉對自己有點意思之際，卻又被他冷冷的推開；在接近放棄的邊緣，他又給自己一點希望。那到底…自己在朽木白哉心目中，是怎樣的地位…他的副隊長、小鬼、跟在他後面的狗…還是，不過只是路邊的一頭野狗…
想到這，就無法安靜下來的給白哉緊抱，放在背部的手輕抓他的衣服亂扯掙扎…
「隊…隊長…別這樣，放開我！」
「不放，不准掙開」
〝不放…今次把這兩字輕鬆的脫口而出，已沒有以往那種被重擔壓著的感覺。他絕對不再放開了，放開的話，就會被他給逃走。雙手再收緊力度，這是他，朽木白哉現在所渴望的事，將阿散井戀次緊緊擁著，感受著他的溫度…
自己總能被這個散發著紅色火光的人給融化，冰冷的臉孔，即使戀次對此感到畏懼，那也只是戀次的錯覺…笨拙的戀次沒能察覺到他心中那些早就因為他而融掉的水，而這些水，由冷水慢慢升溫著…
冰能被火給融化，融化後就是水；水是否會令火降溫，甚至滅熄掉…或是，火把冷水燒滾繼而蒸發掉…
「放開我…朽木白哉！」
忍耐著心中的悸動，拼命掙扎著，雙手拉扯白哉的衣袖跟背部的衣服…一時衝動的直呼了隊長的名字，他已受不了了，這樣下去…只會越來越無法自己，越來越不像自己…阿散井戀次，並不是個很會為愛情煩惱的人，他明瞭自己不是很會用腦筋，所以，不懂就問個明白…
上回的問答環節被白哉以一個笑容輕易的扯開話題輕鬆帶過，今次他決不會重蹈覆轍。不給問出個答案來，他就不是阿散井戀次！
「為什麼要這樣做！你給我說清楚！」
手仍抓緊著白哉的衣服，沒能掙開，就先肯定的把問題給吼出來。額擱在白哉的肩膀上，經過剛才的胡亂掙扎，頭髮又多了幾分凌亂的散落在白哉白色的隊長外套上，有些甚至跟白哉的黑髮糾纏著…
「為什麼吻我！為什麼抱著我！快回答！」
聽著戀次激動的問題，只是溫柔的用手指梳理著戀次凌亂的髮絲，從後腦順滑到髮尾…再輕輕勾起一撮紅絲把玩起來，白哉記得，第一個吻是印落在這些紅的上面…莽顧戀次不滿意的胡扯亂動，繼續自己的動作…
「不准敷衍帶過！快回答！」
耳邊再次傳來不滿之聲，戀次三催四吼的要自己交出答案。白哉不是不給，也不是答不出來，他只是想再看看戀次掙扎的模樣…身材高大，卻愛逞強，像個小孩子般的向著自己亂吼，真的好可愛…
低著頭的戀次，看不到白哉現在臉上的表情真有點可惜…嘴角微微上揚，展露了一個微笑，帶點溫柔又帶點戲謔的笑容。
「你問問題不會看著人的嗎？」
提醒提醒戀次問問題要看著人，這是禮貌…雖然字面上的意思是這樣，但內裡的含意，不過純粹的想看戀次現在的表情罷了。白哉覺得自己真的變了，不，也許這個才是真正的朽木白哉…
「唔…看就看，我才不怕！」
口中叫著不怕不怕，當看到白哉竟然是微笑著的時候，心中的悸動更不能靜止下來。戀次羞紅著臉看呆了…白哉真的很漂亮，就算他是個男人，但為何自己面對著白哉時會像個情逗初開少女般的心悸…他決定無視。
甩甩頭，給自己清醒一些，細長的眼睛直盯著白哉深紫色的瞳眸…
「為什麼要這樣做？」
這個問題已重覆了數遍，無論要他重覆多少次，戀次也會問下去…一直一直，直致白哉給予答覆。近距離的凝望著，雖然光線不足，仍看得到白哉的長長睫毛微微顫動著，他修長的手指仍把玩著自己的頭髮，不禁心想，真有這麼好玩嗎…
「你為什麼不拒絕？」
「就是拒絕不了…唔…」
睜大眼睛看著反問自己的人，先發問的人是自己為何卻是自己先回答白哉剛問出口的問題！可惡！戀次紅了臉的雙手捂著嘴，開始痛恨自己總會乖乖聽白哉的話的習性…戀次知道，他被徹底反將一軍了…
看著那個被自己套了話而惱羞成怒的人，再一次的覺得，戀次真是個可愛的人…伸手捉著那捂著嘴巴的手，輕輕握著…
「別捂著，我來幫你」
接下來的話全收到自己的吻中，跟之前輕嚐細淺的吻不一樣，這次的要來的更深更熱…利用密貼的雙唇想告知戀次，他想要的答案就是這個…不是戲弄，更不是玩笑…而是實實在在名為喜歡的情感…
良久放開了戀次的唇，給回他呼吸的機會…看到戀次用手背擦拭唇瓣，有點不滿的再次阻止那手的動作
「不准擦」
「你這是什麼意思！」
看樣子，遲鈍的人並沒能了解那吻後的含意，真的要他說出口才懂嗎…抓緊戀次的手，再次將他拉入懷中…
「我喜歡你」
「啊…什麼？」
「好話不說兩遍」
一分鐘後，白哉看到了戀次羞澀卻燦爛的笑容…
園庭中的小池，雖然曾被遺忘，但後來它被發現到一些小痕跡而替它挖開泥土，重新注入水。小池回復了本來面貌，被困中池中的水…再次渴望能流進大海的一天，那是無窮無盡，循環不息的渴求…
燭台下的小火災，最終還是被人撲熄，沒再蔓延下去釀成嚴重的火災。新的蠟燭，再次被點燃放在燭台上，照耀著孤獨的漆黑。雖然仍無法變為爐火，但當無數小火點聚集在一起，也能帶出溫暖…
。。完。。
19 OCTOBER 200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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